十年朋友成父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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干爹已是望八的年纪,垂垂老矣的长者,随时都有驾鹤西去的可能。在我,他是此生的至爱,我想在他长眠道山之后,我的爱情生涯也将随之尘封。记下往时的些许片断,以志纪念这尘世中曾经有过的一段爱。

十四年前,我毕业之后被分配到某省会城市的一家公司,有一对同事夫妇成了我的好朋友。这年年底的一次偶然家庭聚餐,男同事的父母也来参加,从此结下了我与干爹十余年来的不解之缘。彼时干爹六十有四。

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“一见钟情”一说的,从见到干爹的那一天起,我的生活即与干爹须臾相关。

某位哲人说,这世界上的悲哀分为两种:一种是想得而得不到,另一种是得到了。前一种的悲哀我深有,但是后一种,我尚未体验,至少在感情上。有一种爱情美丽得令人心碎,有一种爱情故事美得令人不忍卒读,我想我经历过。

干爹是一位政府的退休官员。恬淡与随和,在他的性格中是异常地丰富;情人眼里的美丽自是非同一般,品德之中的与世无争、与人为善更是使人如沐春风。像是圣诞节时上帝不经意中送给你一件稀世礼物,欣喜若狂是必然的。

然而干爹不是同志,私生活也是异常严谨。所以,一直以来,我只是一个暗恋者,一个性幻想者。偶尔的肌肤之亲,并不会引起干爹的反感,然而也仅仅是点到为止。对于一个性饥渴者来说,这点接触是杯水车薪。

一年之后,迫于生计,迫于事业上的一点小小的成功欲望,我南下广东,千里之外的干爹,从此成了我梦中萦绕的永恒主题。

92年的广东,空气中充满的是一种物欲的躁动,我想当时整个中国都是这样吧。然而夜幕来临的时候,我常常一个人枯坐在桌前,用一段时间来设计着与干爹的将来,象我白天所画的图纸一样,尽量美观和符合规范。然而这样另类的感情,只能异常隐晦地表达,用一种非常“春秋”的笔法,把对干爹的思念、对干爹的爱慕,描绘成一个青年对长者的普通的尊敬;与干爹讨论生活和工作中的种种“问题”,其实是早已知道答案,还把自己装扮成不谙世事的单纯青年;甚至故意用些恨极端的字句,以期干爹的复信尽量长一些。通信之外,也间或通一次电话,而每一次电话之前,我几乎要写一篇预备稿,准备话题,用词,等等,临到通话的一刻,常常不能自已,有时候连自己都感觉到声音的颤抖。

每年期待的几个假期就是五一、十一、春节,每次都是第一时间赶到干爹的家,看一看干爹的慈祥,享受一下干爹的唠叨;故意迟睡晚起,晚上让他一再催促才睡,早上更是要等到干妈的早餐做好、干爹再到房间里喊几次、拍拍我的被子,才做睡意未尽状起来,其实,昨晚哪里曾入梦!

每次吃饭,都是坐在干爹旁边;每晚看电视,也是挤在身边,握着他的手,大家也都习以为常。盼望着大家早点休息,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干爹时,可以抚摸一下他的脸;夏天时可以尽情地欣赏松弛的皮肤,有时也可以亲一亲脸上的老年斑,所谓:“鹤发童颜”、“鸡皮鹤发”是我憧憬过许多次的画面,此刻上帝把它送到我的面前。

物质的馈赠是必须的。我不觉得物质上的往来对于纯洁的感情来说是一种玷污,反而我觉得接受别人善意的馈赠更是一种大度,虽然干爹屡次在信中、在交谈中,告诫我不要再买礼物给他,但是我仍然坚持,要知道一件衣服、一双鞋,代表了一种怎样的感情呀。我们唯一的一次争执就是与此有关:某年干爹生日,我是照例要买礼物送他,那次是一件外套,大概的确是很好,结果他的儿子,也是我的好朋友,从他父亲手里拿走了这件外套,而且告诉了我。结果是我给干爹写了一封长信,大意时,我买这件礼物,并不是单纯的一件衣服,他是我对你的敬爱(我不敢用“爱”这个字)的表示,你把它送人,是表示不接受我对你的敬爱,是对我的不尊重。在我看来,你把它送给你的儿子,或者把它捐给灾民,效果是等同的;以我与令郎的关系,我会另外的表示云云。干爹接到这封信,赶紧来信表白,那是我看到的干爹最动感情的一封信,读后令我大为感动,也觉得自己言辞过于激烈,当然再写信道歉。然而这次事件之后,我与干爹的关系,反而是更进了一步,大概是总是以温驯示于干爹的我,显露了刚烈的一面,总之此后的谈话,不仅更加亲近和遂意,范围也慢慢扩展到我所期望的禁区。那是94年底。

95年的春天姗姗迟来,以致五一去看干爹时,仍然觉得似乎是仲春。所谓“暖风熏得诱人酔”,的确不是诗人的杜撰。那是一种真实的意境。跟干爹在公园里散步,我觉得身上轻飘飘的,有一种醉眼蒙浓的感觉,似乎美丽得有些不真实:因为出门之前,白天得到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和干爹两个人在家,干爹主动要我帮他剪脚指甲,而他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居然睡着了,这在我真是天赐良机,把干爹一览无余,而且有了第一次的性接触。人始终是一种动物,性的快感、性的美丽,总是驱使着人不计后果地去争取享受,哪怕只是片刻,哪怕前面是绝壁。有一个成语叫做“利令智昏”,其实应该改成:“欲令智昏”,不但是利欲,更是性欲。

在公园里牵着干爹的手,有时感觉到连呼吸都困难。心有旁骛地回味着在干爹不知情时,我的得逞,他跟我说话、眼前移动的人和物,都觉得是一种虚幻。

爱情与生命是人类永恒的量大主题,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,所叙述的,不外乎这两件事。性的美丽是如此令人向往,令人永世讴歌,令无数英雄竞折腰。所以面对生活中这样突如其来的美,我担心的是她何时逝去。

曾经看过一篇文章,说一对久睽的恋人,相逢之后的第一句话,居然是“你几时离开?”。心中珍惜的爱,总是怕在不经意间溜走,一直自责没有很好地把握,没有尽情地享受。所以,我望着干爹,总有一种“痛”的感觉,甚至是心碎。

95年底,我结婚了。当然这是一个悲剧,对我、对我的配偶。法律上的夫妻,我不能尽予应付出的爱,对她是一种不公平,对我也是一种折磨。然而这样的经历,怕是多数人都会面对的,毕竟,凡夫俗子是不能逃避社会的压力。有些痛,是自己必须承受的,我想,结婚当时其一。不过,这件事,又被我别有用心地利用了。相对于干爹,结婚,我当然是后来者,有许多事情是需要“请教”的,所以,我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无知的青年,就性生活的种种“问题”与干爹讨论,期间自然又有许多身体上的接触和语言上的刺激,可怜的干爹,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对性事一无所知的单纯青年,不仅在语言上细致地指导,只差为我示范了。所以,政治上的奸臣,总是最善于装扮自己,一如生活中的我。

结婚之后,跟干爹之间当然是更随意了,因为我也是“大人”了,可以跟他谈所有的话题,开所有的玩笑。直接的后果是,在性事上,跟干爹更进了一步,虽然他依旧不可能接受同性性行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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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由"秦砖汉瓦"于2004年02月27日发表于茶社,文库收录最后更新于:2025年08月13日 23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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